歌鸲

这个sega真是一秒也呆不下去了

【东云姐弟】分岔路

IF:如果绘名没有遇到25时,彰人没有遇到Red Weekends和VBS


大学时间线


内含(略微)扭曲亲情,OOC有,雷者甚入




“辛苦了。”


彰人回过头去,发现翔太站在衣柜前,胳膊挂着替换用的店员衣服,满脸笑容。


“啊啊,” 彰人回应到,“今天训练怎么样?”


听到这个提问,翔太瞬间打开了话匣子。“听我说听我说,今天我运气超好,有个点球——”


彰人一边解开打工服的纽扣一边听着翔太滔滔不绝,嘴里随意应和着,虽然他早就放弃了足球,但这种场合下表现的过于冷漠会打击到演讲者的热情,更何况翔太把彰人当作自己的朋友,于情理上更不能无视他了。


在翔太讲完了某个队友第三次违规被红牌罚下场时,彰人换好了衣服。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下周见,翔太。” 彰人挎起双肩包的一边,向门口走去。


“彰人,等等。” 


听到翔太的声音,彰人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周末我这边有个聚会,要来吗?” 翔太对彰人眨了下眼,“再会以来已经一年了,我们还没有一起出去玩过。” 接着,他就像要说出什么秘密般压低了声音,即使更衣室此时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人。“而且网球部的女生也要来哦,据说漂亮且还没有男友的不在少数,彰人你现在也还没有恋人吧?这不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一个熟悉的话题,正值青春的大学生每日除了学习与社团活动就是在谈论与恋爱相关的话题,经常有人对彰人问道,你各方面条件不错,怎么会还没有女朋友?彰人往往会以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现在还没找到喜欢的人为答案搪塞过去,而这时提问者大多会说出下一句话,既然这样的话,要不要来参加联谊会?起初彰人秉承基本社交礼仪没有拒绝,但经历过几次被死缠烂打后他毅然决然地开始以各种理由推脱,就像现在一样。


“不好意思,我周末已经有安排了。” 彰人双手合十,抱歉地看着翔太。


“这样吗,太可惜了。” 翔太一脸遗憾,然后又像想起来了什么加了句,“啊,你小子不会新交到女友了吧?”


“不是的,是要和家人会面。”


“这样吗,那就没办法了。” 翔太朝彰人摆摆手,“下次一定要来啊!”


彰人只是笑笑作为回应,挥手和翔太告别,转动把手走出门去。他不会许下不会实现的承诺。


‘下雨了啊。’ 


站在便利店门口,彰人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取下背包拉开找伞。虽然他本人对于这种程度的雨无所谓,但若是淋湿塑料袋里的芝士蛋糕,先不说他能不能接受,某人一定会大发雷霆。很快,他摸到了背包底部的圆筒状物品,抽出来一看,叹了口气。


“怎么是这把......”


彰人到现在还记得住她把伞递给自己的场景。


 —— 

         “这是什么。” 看着画满狐狸面具的伞面,彰人眉头皱成一团。“我绝对不要这种东西。”


        “不喜欢的话不如亲自去祭典上挑选如何,是谁说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去的?” 她毫不客气地回敬,头饰尾部的流苏随着短发摇摆。“难得我特意买了纪念品回来,不感激涕零地收下还在这里抱怨。”


          “谁会收下啊!”

——


最后彰人还是被迫收下了礼物,把东西放进收纳箱时还发誓再也不会让它重见天日,却在整理去大学的行李时鬼使神差地放进了背包。他平时都会刻意无视这把伞的存在,今早也许出门匆忙便顺手抓住了它。


彰人衡量了下拿着它被路人侧目和芝士蛋糕被毁的不同后果,最终决定把伞撑开。


从某种意义上他拒绝翔太邀请的理由确有其事,只是在对方想象中多半他是去见父母而不是血缘相连的姐姐。


‘彰人你,能不能选和绘名一个城市的学校?’ 彰人报考志愿时,母亲曾这样拜托他。‘妈妈知道你会很为难,但是绘名已经一年没有回家了,定期联络也很短暂。妈妈总不能天天在那里守着她,况且她好像也不乐意。你选个附近的大学,好歹和她有个照应。’


彰人知道自己当然可以拒绝,母亲从不会强迫自己下决定,但他有什么理由呢?彰人没有非去不可的学校,没有非上不可的专业,他什么好像都干的不错,但对什么都没有特别的执念。他没有非实现不可的梦想,不像绘名。所以,彰人答应了母亲,说包在他身上。


成绩下来,他被第一志愿录取了,并不算多好的大学,彰人选择它的唯一理由是离绘名所在学校只有两站电车的距离。他发邮件告诉绘名自己要去她那里上大学,没有说具体情况,特别是自己被第一志愿录取的事,毕竟绘名报考时志愿前三的美术学院全部落选。


电车外的景色从高速的模糊渐渐变得清晰,播报员道出到站信息,周五傍晚的电车人潮拥挤,彰人对身边的提着公文包的上班族道了个歉向车门口挤去。顺利下了电车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他便发现手上的塑料袋不知何时破了口,芝士蛋糕已不知所踪。早知道放包里了,他懊恼地想,就算不成型也比丢了好。无奈,彰人只好绕路去一家面包坊,毕竟这里不是东京好的蛋糕店随处可见,在打烊前买到了最后一块芝士蛋糕。等他赶到绘名公寓门口时,已经九点了。


他按了门铃,没有回应。


彰人从包里开始掏备用钥匙,边掏边嘟囔看在那么麻烦我的份上东云绘名你最好把蛋糕分我一半。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胡乱摆放的鞋子和堆砌四处的垃圾袋。这家伙难道这周都没有出门?他不清楚美术专业具体的课程安排,但每到期中和期末绘名往往会把自己闷在房间内几天都不见人影,难怪母亲在绘名一年级时动不动就去照顾她,怕是没人提醒她饭都记不得吃,而现在这个任务落在了彰人身上。他把垃圾袋口扎紧,一一拎出门外,准备一会儿下去扔,然后脱了鞋踏入玄关。


“打扰了。绘名,我带了蛋糕过来。”


还是没有回应。

这倒比较少见,一般芝士蛋糕都会引起一点反应,彰人在走到绘名作为画室的房门口时找到了答案。


“这家伙,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巨大的画板前,绘名在座位上低头沉睡着,靠在扶手上的左手还托着颜料盘,右手垂了下去,一只画笔躺在地板上,红色的颜料随着滚动的轨迹散落一地。


就像什么凶案现场,彰人有些黑色幽默般想到,虽然比起他杀他更愿意相信是自杀。他不止一次想过绘名道路的尽头会是什么,到底是历尽艰辛后的光明还是无尽的绝望,如果是后者,那么她的结局会如何?也许父亲早已得出结论才会是那种态度,而母亲虽然表面上支持女儿但心底也希望她早日放弃,做个更加轻松的普通人。兴许这便是绘名拒绝母亲照料的原因,她对于这种事情总是很敏感。


那为什么,绘名没有拒绝彰人?


彰人向画布看去,一片火红,他不确定这是艳阳还是烈焰,两个人影在画面正中相拥,轮廓融化在这片绚烂的红中。彰人自认艺术修养一般,但这副画第一眼所带来的冲击力还是震撼了他。绘名现在已经能画出这种程度的作品了。


她第一次把画拿给彰人看时,彰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有什么我也能画出来,说着拿起笔画了一朵和绘名画板上差不多的荷花。他还记得绘名瞪着他,双手插在腰间,不服气地说你等着,我总有一天画出你再也无法模仿,连爸爸都赶不上我的画来!


彰人当时没有在意,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转移很快,他不一会儿便投入到足球中再也没碰过画笔。


彰人第二次观看绘名画画,是在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那时他刚好放弃足球,放学后没事干,四处溜达着不知不觉走到绘名的初中。隔着围栏,他看到绘名坐在一棵树下,聚精会神地描绘着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凑近围栏,屏息静气避免被绘名发现,凭借当时超强的视力盯向画板。那是一棵大树,与眼前这颗极为相似,不同之处在于树上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这种树不会开花,也许有人会这么说,但彰人当时并未想到那去,而是对他看到的画面发呆。那与他记忆中绘名的画截然不同,比起当初死板的临摹,画面中充斥着作者独有的想象。彰人不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家的,只记得当晚躺在床上,内心充斥着一股无法抒发的焦躁。


不久后,绘名与父亲起了冲突,事情的原委彰人还是在晚餐时从父母的对话中得知一二。那之后很多天绘名都没出现在餐桌上。


她的房门禁闭着,彰人时常驻足前方,又因不知道如何开口作罢。他该说什么呢?被最崇拜的、作为目标的人否定,这种情况下就算一蹶不振也不意外,轻飘飘的安慰反倒会起反作用。况且,彰人心底一个阴暗的角落,某个声音说到,放弃了不也好,就像他放弃足球一样,没有这个觉悟坚持下去也尽是痛苦,还不如就这样停止。


绘名没有放弃。


彰人在网络上寻找板报素材时,无意中点进了一个网站,而在那里他看到了那副画,开满鲜花的树木。他不由自主地点进了画师主页,然后数不胜数的画卷在眼前展开。从第一幅莲花,到鲜花树木,再到冲突发生后几乎每日一副新图,即使下面点赞与评论寥寥无几。彰人无话可说,他沉默着为每一幅画点赞,然后选择‘follow’作者。


两天后的下午,绘名的房门对他打开了。喂彰人,她说,帮我去买个芝士蛋糕。


自那天起他们之间仿佛有股默契,彰人会帮绘名跑腿,回来时绘名总是抱怨他来的太慢之类的,然后他们就和小时候一样开始斗嘴,尽管两人都清楚时间不能逆流。晚上彰人会打开手机看自己关注的那位画师是否更新,他当然不是唯一的粉丝,却是唯一每幅画都点赞的粉丝。彰人不清楚绘名是否知道她这位粉丝的身份,她从未向彰人提问。


就这样从初中到高中,他们一直这样维持着这样的关系,期间当然有过冲突,例如绘名不止一次把物件丢向彰人,让他滚出去,或是在彰人阻止她摔碎画板时,在他身上挠出伤口。你家是养了一只猫吗,曾有同学对他提问,彰人只好苦笑,确实,一只脾气坏的不行的猫。彰人当然也会生气,和绘名冷战过,但最后总以绘名主动道歉结束。


绘名大一那年,他们几乎没有联系,具体说来是绘名没有主动联系彰人,他也不知如何发起话题便作罢。彰人依旧每日刷新作者主页,她的更新频率明显减少很多,或许是学业加重,但每次发布都有比上一次更明显的进步。


直到现在描绘于眼前画布上的,彰人可以负责任的说,绘名迄今为止最惊艳的作品。


“不要凑那么近,把画架弄翻了和你没完。”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彰人吓了一跳,当然他不会表现得太明显。


“你什么时候醒的?”


“不久前。” 绘名打了个呵欠,揉搓着困倦的眼睛。“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大脑袋凑在我的画前,差点吓到我。”


彼此彼此吧,彰人在心底吐槽。


“在椅子上睡觉对颈椎不好。”


“不用你提醒我。”


绘名活动了下脖子,弯腰从地上捡起画笔,往水桶里蘸了一下。彰人忍不住出声。


“还要画吗?你都多久没吃饭睡觉了?”


“我都说了,不用你管我!” 她的声音陡然升高,画笔戳进颜料盘的力道显然比必要的大了许多。“还不够,这样的,没办法得到好评。”


彰人知道那句话是自言自语,但他依然回答道:“是吗,我觉得已经挺好了。”


绘名调试颜料的动作停了下来。


“彰人又不是美术专业的,你不懂。”


那种语气他再熟悉不过,是一种不要再深入话题的警告,但是——


塑料提袋上布满细小的水珠,和蛋糕一同放入的冰袋在高温的室内开始融化。他攥着袋口站在绘名对面,她低着头,许久未修理的刘海挡在眼前,看不清表情。彰人突然被一股无名的情绪裹挟,无法平静。


“我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被你这样说过,‘彰人又不懂’,‘这不关你的事’,是啊我确实不懂,不懂你每次都做出那副把我推开的模样事后又来道歉,到底在想什么!”


他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这样情绪失控过,在学校里他从来都维持着一副温和的形象,但在绘名面前他从来保持不了,或者说不可能戴上那副假面。


有什么东西朝他扔了过来,距离太近躲闪不及,彰人捂住被击中的额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撞上画板随其一同倒下。遭了,倒在地上的一刹那他这么想,随即有谁坐在了他身上。


“那就不要接受道歉啊,混蛋!”


是绘名,她正抓起他的领口,对他吼道。


彰人气不打一处来。

“说的倒容易,就算你这家伙再怎么糟糕我们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不管你!”


“那你走啊!我们已经不在那个家了,我还故意选了一个离东京最远的学校,你为什么还要追过来!”


“那是——” 


因为母亲拜托他了,事到如今这个理由面对绘名的质问显得苍白不已。他与绘名对视着,她的眼角有些许发红。他从来不擅长应付她的眼泪。


“为什么......” 她抓住衣领的手指微微颤抖,“明明一年都没有联系,我还以为你终于决定摆脱我开始新的人生,结果却在期末收到邮件说大学在我附近,以你的成绩本来可以考虑更好的学校。” 


“我应该拒绝你,让你滚开,换一把门锁,在你敲门的时候装作不在。但我没有,我给你开了门,然后和以前一样开始依赖你。” 


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落在他的脸上,他没有动作,只是这么盯着上方的人。


“那个人早早放弃了我,说我不是这块料,妈妈她虽然没说出来但我知道她并不算支持我。只有你,从来没有反对过,甚至还专门开了个账户给我的画点赞。”


她果然知道,彰人想。


“我一开始真的很开心,你能认同我的画,但逐渐我发现你对画并不感兴趣,不管我发了什么你都会点赞。所以有一次我故意画了张敷衍了事的图,然而你还是点赞了,然后我终于明白你对我不是认同,而是‘怜悯’。我讨厌这种怜悯,更讨厌明知是怜悯还依赖它的自己。”


沾满颜料的手指放开了领口,然后慢慢地,拂上了他的脖颈。


“我试图摆脱过,打过你,骂过你,让你不要管我,但在伤害你后又忍不住道歉,然后一切又恢复原样。所以那一年我故意没有联系你,即使每次看到你的点赞后会很开心,结果一年后你还是来了。” 环住喉咙的手指开始发力,食指贴着大动脉,脉搏开始加速。“喂,彰人,是不是要我过分到你无法原谅的地步,你才会离开?去过自己的生活,参加朋友的派对,交个女朋友,不要再这样怜悯我,让我拖累你了。”


手指越收越紧,彰人开始感觉呼吸有些许困难。绘名很轻,如果他稍微用力可以把人从身上甩下来,但他没有这么做。


“不要因为我沉默就自说自话啊,” 彰人开口,被扼住的声带有些嘶哑。“从刚才开始就尽说些自以为是的话,什么你离开吧,不要让我拖累你,未免也太会自我感动了吧?” 


“......哈?”


脖子上的手指放松,作势要走,彰人迅速伸手抓住了绘名的手腕把她固定在原处。绘名瞪着她,他直视回去。


“你给我听好了,笨蛋绘名,我从来没有怜悯过你。如果非要给我的感情命名——” 


多年以来他一直没有仔细考虑过注视着绘名的背影时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但是她的自白让他明白了,原来他早已清楚,只是一直没有承认。


“——是嫉妒。”


他没管绘名惊讶的表情,在自己后悔前连珠炮似的继续道:“我一直没有找到让我热忱的梦想,我尝试过许多,甚至足球也重新踢过,但还是不行。所以我很嫉妒你,能那么早找到终其一生追求的事物,即使屡次被劝阻也不放弃。没有才能又怎么样?我确实不懂画,但看得出来你一直在进步,那张你故意画差我也记得,依然比你一个月前的好。依赖又怎么样?如果你觉得这样会帮助你坚持下去就尽情依赖啊!不论如何我都会擅自站在你身边,看看被我所嫉妒的你最终会走向何处,毕竟这是条不管我再怎样渴望都无法选择的道路。”


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彰人轻轻喘着气,脉搏在指尖下跳的很快。绘名浅褐色的眼睛大睁,唇口微启,在十几秒沉默后,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就在他果不其然地开始为冲动行为后悔时,绘名开口了。


“......好痛,放手。”


彰人愣了一下,接着连忙松开手。


“抱歉。”


绘名站起来,揉着手腕。看到上面发红的印记,彰人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用力,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压在身下的画。他连忙起身察看,发现画布已经被压出褶皱,颜料也蹭下来一块。


“你的画......” 


绘名要生气了,虽然他这么想,但是当事者却像没事一样活动着手。


“等会儿再管吧。比起这个我饿了,你是不是买了芝士蛋糕?”


万幸蛋糕没有在冲突中受到过大损害,绘名坐在客厅沙发上,用勺子挖着茶几上的芝士蛋糕,彰人面前则放着一小块隔夜布丁。


“所以你就给我吃这个自己独享美味?”


“有就不错了,谁叫你压坏我的画。”


“哈?那是我的错吗,不是某人擅自压上来也不会成那样。”


她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驳,“我是太久没睡脑袋不清醒,而你作为一个头脑清晰的人没当场阻止我,主要责任方明显是你。”


什么歪理,彰人想,而且当时你那副要哭出来的表情,让我怎么推开你。他没有说出来,而是回复:“所以揪着我领子说的那些‘我不想拖累你’啊‘我太依赖你了’啊之类的话也是缺乏睡眠的大脑的杰作?”


勺子僵在半空,绘名的眼睛瞥向一边,耳尖略微发红。彰人知道这么调侃绘名自己一定会受到报复,但他忽视不了这么好的机会。


“这些话明天给我忘掉,再也不许提,不然,” 绘名拿起手机,点了一下播放键,彰人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就循环播放你的‘嫉妒’宣言!”


“有没有搞错,你录下来了?!”


“这是意外,我不小心睡着的时候点开了录音,我刚刚才发现。”


“快删掉!” 


“不要!除非你答应我再也不提今天的事!”


绘名把手机藏在身后,不让彰人抢到,他见行动未果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是怎么知道那个账户是我的?”


“那是我和你一起取的名字,你忘了?” 见彰人茫然的眼神,绘名提醒,“你六岁那年我们去海滩,一起堆了一个沙堡,然后给它取了名字,那就是你的那个用户名。”


彰人隐隐约约对海滩之行有印象,但具体细节已完全遗忘,申请账号的时候他直接输入了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名字。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 彰人回答,仍在回忆海滩旅行。


“你说你尝试过很多事,具体有哪些?”


“各种运动,比如足球、篮球、排球,其他的还有写作,跳舞,乐队......”


“你还玩过乐队吗?” 绘名打断他,“我怎么不知道?”


“毕竟时间很短,当时有个同级心血来潮找到我说乐队还差个贝斯手,从零开始也可以让我去试试。大概三四周吧,他就说没兴趣不搞了。”


东京的家里还留着一把拿来练习用的贝斯,乐队确实有趣,但没遇到志同道合的人很难走下去。“你也对乐队感兴趣?”


“与其说是乐队不如说......” 绘名捣弄着蛋糕块,然后像下了什么决心样继续,“曾经有个有名的作曲家来邀请我为她的曲子作图,我当时非常受宠若惊,但总觉得实力还不够所以拒绝了,准备过段时间能拿出配得上她曲子的作品后再去应聘。但是不久后,我发现有其他画师去应征而且被采用了。” 


她有些寂寞地笑了笑。“从那以后我不止一次感觉自己错过了一次改变一生的重要机会。”


彰人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也许真是大脑宕机了,今晚的绘名不一般地坦率。不过他也没资格说她,彰人想到,往嘴里送了口布丁,毕竟他也像脑袋被门夹了似的一股脑说了些他一回想就会想死的话。明天一定要找个机会把手机抢过来删掉那段录音,至于现在,就当他脑袋也不清醒吧。


“我也想过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契机,那么多次尝试最后都无疾而终,也许上天会给每个人这样一次机会,是否抓住它决定了整个人生的不同。但是啊,” 他继续道,“就算没有抓住又怎样?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比起只会一个劲遗憾现在和未来更重要不是吗。”


绘名无言地盯着装作专心吃布丁的彰人,然后,露出了他许久未见的,毫无苦涩意味的、纯粹的微笑。


“挺会说的嘛彰人,我都想录下来了。”


“饶了我吧。” 

彰人无奈地回答。


下巴撑在左手上,绘名偏着脑袋,深褐色头发从指缝中垂下。“你有没有想过重新试试乐队,也许会很成功呢?还可能有不少女孩子追。”


“所以说你们干嘛对我找女朋友这么感兴趣。”


“‘你们’?哎呀,难道真有女孩子喜欢你?”


“不是,是翔太今天问我是不是还没女朋友,有个可以认识女生的聚会。”


“为什么不去?那么好的机会。”


然后丢你一个人在这不眠不休地画?发红的眼眶,颤抖的手指,绘名泫然欲泣的表情浮现在脑中,彰人改口道:“先说好,这和你可一点关系也没有,要是我愿意随时可以找到,只是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而已。不管是过来上大学也好还是不去聚会也罢,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所以不要认为你可以拖累我,真是自我意识过高。”


绘名噗嗤一声笑出来。“是是,我知道了。真是的,从以前开始就那么别扭。”


彼此彼此,今晚彰人第二次这么想。


他们闲聊着,即使盘中之物早已吃光,像要把许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事情都倾泄出来一般。直到时针指向午夜,绘名才起身说要收拾下画室,而彰人也想起门口的垃圾,他张开不停下坠的眼皮,向玄关走去。


在关门前,不知是否是过于疲惫的大脑的想象,他听到了声几乎细不可闻的道谢。


“谢谢你,彰人。”




一周后,彰人撑着狐狸面具雨伞站在公园中,今天是美术学院的作品展,而眼前是放在玻璃画框中的绘名的画。


那块颜料被蹭掉的空白没有填充上其他颜色,反倒作为火焰包围中的缺口成为了画中一部分。原本相拥的两人被分开,一人跪坐于火中双手掩面,另一人朝它走去,不知是要一同赴死还是将其救出。不论哪种解读,本应确定的结局都有了新的可能。


果然绘名这家伙,相当厉害不是吗。


嫉妒再次在心中昂首,比起回避,这次彰人张开双臂,像拥抱老友般接受了它。口袋里传来短信提示音,他用空着的手掏出手机,一条是翔太的,问他去不去live house今天正好有朋友的演出,另一条是绘名的,说她刚开始新的作画工作不想被打扰。


彰人放下手机,又在画前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向着决定好的目的地前进。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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